赌徒的终点站在哪里?

一个网络赌博网站,有次活动,可以看到自己在这个网站上输了多少钱。

我是1400.xx万,前面的1400不提,小数点后面的数哪怕再缩小10倍,对现在的我来说,都是一笔大额数字了。

而从拥有这些钱,到失去这些钱,学会赌博也只不过需要短短几年时间。

跑路的这两年里,我睡过公交站台,被60块小旅馆的老板赶出门过,捡过别人的烟头,进过传销,在超市偷过零食,骗过女人,当过骗局的拖儿。

但唯独没想过自我了断。

我见过自我了断的人,是四川广汉的,三星堆遗址是他们城市的地标。

他从成都的高楼一跃而下,走之前给我发了信息,很长,信息的内容我忘了,大概就是把他所有的债务又都梳理了一遍,留个记录,但没告诉我他要自我了断。

有人可能会奇怪,为什么是发给我,而不是发给他家里人。

到我们这个份上,“家”这个字其实已经很模糊了。连同逐渐长大的孩子对自己的恨,连同老迈父母对自己从失望到绝情,连同亲戚朋友的避之如蛇蝎,都彻底葬送在了记忆里。

他走后,警察通过聊天信息找到我,检查了我的手机和银行流水,我坐在那里等了两个小时,面无惧色。

我想如果觉得我有责任,就让我进去吧,最好多判点,最好别让我的家人知道。

但警察没有,他们递给我手机时,甚至朝我苦笑了一下,说。

“你真行。”

我见过一边输钱一边哭,一边还要继续赌的人。

是在澳门半岛的华都赌场。

五楼的直播机,他坐在我旁边,像个傻X一样,哼着歌就往里面塞钱。

一千一千的塞,塞了五张就没了。

看到我在那里50,100的下着注,他轻蔑的转过了头。

我的五百块,最终赢到了850,当时我想,回去还给家旅老板200块的房费,150吃个快餐,休息一下,调整一下状态,晚上争取赢到一千。

我旁边那个人,他坐在那里,内心的狰狞都放在了脸上。

他一会儿嘶吼,一会儿捶打桌面,一会儿摇头晃脑,一会儿骂骂咧咧。

骂的话很脏,也不知道骂给谁听的。

我肯定不会介意他这样,因为我如果有五千块,我如果战况不利,此时此刻的我可能会骂的比他还凶。

然后我就看到他咣咣给了自己两巴掌,鼻子开始抽泣。

他一边擦着眼泪,一边用另一只手在屏幕上犹犹豫豫的瞎按。

口中还一直念叨着,完了,完了。

我没有可怜他,我也轻蔑一笑。

我见过真正让我可怜的人,他们是赌徒的父母和赌徒的孩子。

大年三十,喜庆的日子。

他的亲姐姐打开门后,侄女笑嘻嘻的走了过去,嘴巴里喊着大姑姑三个字。

她无视自己的亲闺女,径直走到父母面前。

她直呼我朋友,也就是她亲弟弟的姓名,声音冷冽,带着一丝愤怒。

躲在她父母房间里的我,和她的弟弟,连呼吸都静止了。

外面的声音很小,我们听不到,但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,很快变得激烈起来。

到后面动静越来越大,她的弟弟受不了打开门时,我看到她的姐姐正躺在脏兮兮的地板上,一只棉靴已经被甩掉。

她蓬头垢面,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还钱,30万,还让不让我活了之类的话,双脚在地上乱蹬,一旁四五岁的侄女吓得哇哇大哭。

没人拉她,坐在客厅,满头白发的父母一言不发,老太太抹着眼泪叹着气,老头子抽着烟,脸上皱纹一直颤动。

她的弟弟指着她骂,说大年三十跑来闹,还是不是一家人之类的,闭口不提自己欠了姐姐30万。

她的姐姐一直怒吼,情绪激动时甚至用头狠狠撞击冰凉的地板,发出咚咚的声音,我在旁边看着都知道有多疼。

我可怜他的父母,他的孩子,可怜他的姐姐,但我也恨不起他。

因为这个年,是他收留的我。

故事还有很多,都是悲哀且统一的结局,现在的我这辈子或许还不清债务,但至少不会去死,至少知道有钱时给家里转两百块钱,至少没钱赌了。

我想或许有很多赌徒认为,自己就是再丧心病狂,也不可能走到以上这些极端的地步。

但我以一个走到赌徒尽头的人,奉劝各位。

如果你继续赌下去,你一定会走到这一步,并且这些触目惊心的场面,对那时候的你看来毫无感觉。

因为你的自私,和对赌博的依赖已经根深蒂固,再难抽身。

不赌为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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